他善心開發罕病藥，20年後拯救未來外孫…MIT教授：金融非零和遊戲，創新商模為癌症醫療尋出路

癌症是目前全球死因首位，每年導致逾880萬人死亡，且人數逐年成長；而在台灣，癌症自1982年起即盤據國人死因第1名，僅2022年就有近5.2萬人癌逝，平均每4分19秒就有1位國人罹癌。儘管生醫技術日新月異，癌症已非不治之症，但在醫療生技的開發上，卻因高風險而往往面臨資金斷炊的窘境，也延緩癌症醫療的相關進程。

中央研究院院士、世界知名金融工程學者及生物金融學創始人羅聞全（Andrew Wen-Chuan Lo）日前受邀來台，他以「金融科技如何幫助癌症醫療」為題發表演說，分享如何運用金融工程與數據分析，提出創新的生物製藥商業模式，突破醫藥科研界的資金瓶頸，也為資金投資尋找新出路，讓更多新藥有機會問世。

1960年在香港出生的羅聞全，6個月大隨父母遷居台灣，直到5歲移民美國。他在24歲取得哈佛經濟學博士學位，30歲取得MIT（麻省理工學院）終身教授職，並在2004當選中研院院士，並在2012年獲選為《時代》雜誌年度百大影響力人物。

羅聞全在演說中指出，自己鑽研經濟工程，而非生醫方面專家，職業生涯大多數跟經濟模式、風險管理、投資組合等有關，但15年前身邊多位親友罹患不同癌症，更有6位在後續6～7年間離世，其中就包括羅聞全的母親。面對至親罹癌，除了震驚，更大的挫折是「對癌症無能為力」，特別是母親被診斷出第4期癌症時，更讓他難過到無法言語。

「這（癌症）是普世性的疾病，但是當我接觸癌症藥物研發時，發現金融在癌症治療上扮演重要角色，若金融規劃方式不正確，將會影響藥物發展！」羅聞全說，目前生醫科技正處在一個重要的轉折點，隨著生醫工程與基因療法的進步，讓聖經中「瞎子能看見、瘸子能走路」的奇蹟化為可能。

他舉例，美國有對年幼姊弟因天生的基因缺陷，一出生就有視力障礙，並在6歲完全失明。但生醫學家分析出基因缺陷，將藥物以病毒為載體植入眼睛內，治療沒多久就讓他們恢復視力。

這並非獨一案例，台大醫院基因學部暨小兒部主治醫師胡務亮在治療AADC（芳香族L-銨基酸脫羧基酶）缺乏症時，將AADC基因藉由腺病毒載體攜入病童腦中，提高其多巴胺產量，改善神經問題。這項技術讓原本癱瘓的2歲罕病小童恢復活動力，不僅能爬行、站立，如今更能行走，而胡務亮醫師的這項研究，也在今年獲得歐盟許可上市。

新藥開發風險高，導致投資人卻步

不過新藥開發至少需要通過3期試驗階段，一旦某個階段沒通過，就宣告失敗，增加投資風險與不確定性。

「當我們越聰明、越更瞭解（生醫技術）時，風險應該更低才對，生醫卻不是。因為當我們有更多突破時，先前發明的藥物就落伍了，這種干擾性的技術就像半導體一樣是兩面刃，投資人不喜歡這樣的風險。」羅聞全解釋，新藥開發是一種破壞性的創新，一旦新藥淘汰掉舊藥，那舊的投資人利益到哪去？

羅聞全坦言，生醫投資往往只有5％機率能獲利，即使成功時獲利極其龐大，投資人仍會因風險過高而卻步。因此從金融角度來看，也許可先募集大筆資金，並增加投資組合中項目數量，就能提升成功率，引進更多投資人，並藉此開發出有用的癌症新藥。

他強調，生醫領域具有極高的專業性，因此需要該領域專家與金融、商業專家合作共同進行，由此篩選出成功率高的標的。而150個標的中只要有1～2個項目成功，就能產生巨大利潤來補償其他投資。

「訂閱制」讓藥廠、民眾雙贏，或可成健保制度參考

此外，羅聞全也提到，美國小型保險業者常會向大型公司「再保險（Reinsurance）」，以降低自己承擔的損失和風險，但針對罕見疾病，保險業者往往會建議保戶先尋求其他療法，而不願對新興療法提出理賠，使得罕病者成為「再保」拒絕戶，或根本把保費拉到天價。

「其實價格最便宜的再保公司就是藥廠！」羅聞全說，如果保險公司以每月每人支付處方籤的金額，穩定付費給藥廠，藉以交換保戶中一旦有人罹患罕病，即可免費獲得藥物。

換言之，等於是保險公司將未來可能需要給付的藥費，以每月支付的方式預先給藥廠，如此一來藥廠每月可穩定收到現金，「華爾街知道你有穩定收入，就更願意投資了！」他形容這就像是「吃到飽的自助餐」，讓每個人都有相同機會受到治療，而這樣的「訂閱制」療法給付方式，或可作為健保制度參考。

最後，羅聞全以麻省理工學院同事、生物學家Harvey Lodish的故事為例，說明投資生醫技術開發的重要性。

Harvey Lodish在1983年與同事成立新創公司，合作開發了一種罕病藥物，並在1991年獲得藥廠挹資併購。沒想到2002年，Harvey Lodish的外孫一出生就被診斷出罹患同樣罕病，幸而在治療後生活恢復如常，而正是他20年前的研究，拯救了未出世的孫子一命。

羅聞全說，Harvey Lodish當初根本沒想靠此藥獲利，只是想幫助患者，卻在冥冥中救了未來的孫子，「這也是我想要成為他的原因！」羅聞全說，金融不見得是零和遊戲，只要有對的金融模式，每個人都可以像Harvey Lodish，在未來拯救某個人，「化不可能為可能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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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eference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