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人氣老牌醫師》黑道恐嚇、颱風天泡水看診、睡醫院隨call隨到....「醫生阿公」張文宗用一輩子守護在地孩子長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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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進張文宗小兒科診所，映入眼簾的是復古木作裝潢，牆上泛黃卡通插畫與最新衛教資訊交疊一處，模糊了時空感。這是歷史悠久的老診所，今年70歲的小兒科醫師張文宗，近40年來都在這處小小的診間內，陪地方上的孩子健康長大。

張文宗個子不高，頂上黑髮一絲不苟地梳攏於兩側，說起話時眉眼微彎看似在笑，雖然穿著有些嚴肅的襯衫與醫師袍，開口卻是國台英語夾雜，親切的口音消弭與小病患間的距離，他笑說：「他們從前叫我醫生叔叔，後來是醫生阿伯，現在都喊我醫生阿公了！」

他邊閒聊邊拉著懸吊在天花板的2隻木偶，介紹起他的診間，診間陳設與桌椅數十年來沒有太大改變，而今看上去甚至舊了些，唯獨安撫小孩的貼紙和玩具，他不斷推陳出新。如此把錢用在刀口上的個性，源自他的童年。

張文宗在1950年出身於傳統公務員家庭，家中7個兄弟姊妹中排行第6，一家9口僅靠著父親每個月不到600元的薪餉簡約度日（當時物價一碗麵約10元）。話鋒一轉，他問：「你知道那年代，生病想看好一點的醫生要多少錢嗎？」

「有一天我生病了。」他喝口水緩緩地說，小學2年級時有天突然高燒40度不退，吃了成藥躺了2、3天，只覺得魂要飛天了，家人眼看沒辦法，趕緊跟鄰居借了50元、再跟醫院賒帳50元，把意識模糊的他帶去打了一針，並領1天份的退燒藥。

在沒有健保的年代，生病看醫生是奢侈。張文宗永遠忘不了，父母借錢帶他看病的身影，他心想：「家裡人多，需要一個醫生。」立誓窗前苦讀，希望未來行醫，能照顧百姓也能照顧家人。

後來的他北上求學，成為台北醫學院（現已改為台北醫學大學）醫學系第4屆學生，全心學習小兒科領域，畢業後他想回彰化照顧父母，便申請到彰化基督教醫院小兒科服務。「在當時社會環境，小兒科最熱門，且難度高又有挑戰性，我心想最適合我了！」

張文宗舉例，小朋友所有器官與血管都比成人更迷你，連最常見的打針都是考驗。當時用的粗針光看就嚇人，小朋友看見醫生手持大針頭，眼淚往往先掉下來，為了減少小病患受到的折磨，最厲害的小兒科醫生往往必須一針達陣。

舊時代裡培養出小兒科醫生的基本功，即便至今，他依然左手遞玩具哄孩子，右手一針完成小孩最怕的醫療程序。

擔心小病患就醫不便，睡醫院成一人急診

在彰基的日子，轉眼過4年多，他看見許多家長誤信偏方，因而錯誤治療的例子，心裡萌生到地方開診所的念頭。

「常有小孩被抱來醫院，結果整身都是麻油味！」提起孩子們受到的偏方療法，張文宗語氣轉為激動，在資訊落差甚鉅的年代，家長常在小嬰兒臍帶脫落處抹麻油，一片好意反而可能造成孩子細菌感染。

有感於此，張文宗希望更多家長能夠認識正確的衛教資訊，他搶在政府之先，自行撰寫《寶寶健康手冊》並發給所有看病的家屬，一本薄薄的小冊子，詳細記載幼兒在各階段發育狀況與衛教資訊，提供家長簡單正確的教養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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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5年政府才開始印發《兒童健康手冊》給新手父母，早在這之前，張文宗就已經自製《寶寶健康手冊》幫助家長們度過育兒難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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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文宗自製的《寶寶健康手冊》，裡頭許多衛教資訊至今仍適用。

開業不久，他的小兒科診所迅速累積口碑，不只許多北部南部的患者前來求醫，最高紀錄一天內超過400名小病人，龐大的看診需求，使張文宗常常在醫院從早忙到入夜，甚至乾脆睡在醫院2樓。

「會睡在醫院，也是有原因的。」張文宗說，從過去至今家長遇到小孩發燒時最為緊張，常有家長半夜抱著發燒的孩子，在凌晨4時許，走了好遠的路來等診所開門。彼時剛開店的攤販看見，總會雞婆地幫忙朝診所大喊：「張醫師拜託。」試圖喚醒才剛入睡沒多久的他。幾次過後他乾脆睡在醫院，成為隨喊隨到的一人急診。

早年張文宗開診所甚少休假，更遑論颱風假。他把鐵人般的看診經過說得理所當然：「還是有病人呀！」1986年，「韋恩颱風」帶來狂風暴雨重創中部，就連診所也難逃水淹，水深一度淹及膝蓋，但看著許多患者冒著風雨前來求醫，張文宗硬是泡在水中看病，與200多名病患共度煎熬的颱風日。

不怕黑道恐嚇，先等我看完病人再說

但這還不是他行醫生涯最難忘的日子。行醫期間，張文宗遇過幾次假託「黑牛老大」的黑衣人上門索取保護費，兇神惡煞的樣子，不只孩子害怕，連家長都膽戰心驚。

身為醫師的他，心中雖惶惶，卻不能也不願退讓一步，眼前還有病患候診呢。張文宗聽過黑牛，那是地方上的大流氓，見對方來者不善，他不慍不火說：「等我看診完再給你錢。」在黑衣人的監視下，他持續認真而仔細地看診，過了1個多小時，他看對方等得不耐煩，才微笑正色道：「讓你等太久了，這樣好了，我一個朋友專門幫我處理這些事情，麻煩你打這支電話連絡。」

張文宗遞給黑衣人柔道館館長的電話，對方一看名字，自知佔不了便宜，只好摸摸鼻子倖倖然離去。但，張文宗的小兒科診所備受當地人信賴，人潮絡繹不絕，在黑幫眼中如同一隻「肥美羔羊」，威脅事件自然有一就有二。

明著索取保護費不成，張家開始收到恐嚇信。最後一次威脅竟還衝著太太和2個兒子而來，提起家人的安危，張文宗真的怕了，他原先打算舉家移民加拿大，卻放不下在診間外等著他的小病患，於是隻身在台工作，每2個月飛往加拿大與妻小團聚，直到孩子們都上大學，他才結束空中飛人的生活。

雞婆醫生，看診找出隱形家暴兒

行醫多年，張文宗始終沒有大幅改變診所內的空間規劃，這使得許多小病患一路以來，對診所與他有著深深的信賴與習慣，還有小病患長大結婚，帶著大餅回來拜訪，每次看到當年又哭又鬧的他們長大了，總讓他備感欣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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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照顧到大的小女孩，後來成為張文宗的乾女兒，照片就掛在他的診間。

能夠培養良善的醫病關係，張文宗認為，原因在於小兒科醫師不只看病，更應該與患者和家屬多聊聊，了解他的生活情形或飲食習慣，才能真正從孩子口中找出病因，有時還能發現疾病之外的問題。

「家暴，小兒科是家暴防治的第一線。」張文宗斬釘截鐵地說，他在診間發現，原來虐兒方法也會與時俱進。曾有一名3歲的小女孩，被焦急的阿嬤帶孫來看感冒，他翻開孩子的下唇，卻在裡面發現許多不明顯的小白點，一問一下孩子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保母拿針刺他。

令人心痛的經驗，讓他總是寧願被說雞婆，也多一分謹慎地檢查孩子身上有無異樣。他加入彰化縣兒童健康照護網，成為與衛生局合作的「兒童發展篩檢認證診所」，平時看診之餘，也不忘拿出玩具或字卡與小病患互動，並從中評估孩子們構音與學習發展，再引入適當的教材和作業，使落後的孩子得以跟上進度，「看著小病患找回健康，是最有成就感的事了！」

從親切的醫生叔叔、醫生阿伯，如今的他真的成了從前小病患笑稱的「醫生阿公」。但張文宗沒忘初心，他說自己雖然70歲了，卻從沒停下腳步，不落在時代之後，也不放任自己隨波逐流，「我還是努力找出讓孩子更健康的方法，我依然跟著小兒科的趨勢走！」

責任編輯：林筱庭核稿編輯：呂宇真

醫師基本資料

張文宗 醫師

專長：小兒過敏、氣喘

診所：張文宗小兒科內科診所

電話：04-7526363

地址：500彰化縣彰化市長安街25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