健保法修法爭議》總額制上路20多年後...醫界分析醫院現況：要靠美食街、推自費才能維持營運

洪子仁指出，現在大部分醫院80%以上醫療收入是從健保來，但健保現又被打折給付，就會影響到醫院收入。（攝影／陳稚華）

立法院衛環委員會2日審查國民黨立委王育敏、蘇清泉等人所擬「全民健保法第62條條文修正草案」，要求健保點值不得低於「1點0.95元」或「1點1元」，蘇清泉等27人提案將健保總額支付制度從「支出上限制」轉成「支出目標制」，醫療支付固定點值為1點1元，若每點費用低於1元，政府公務預算補足到1元；8大醫事團體也在4月30日公開力挺健保點值1點1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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究竟目前讓醫界如此團結，堅持「1點1元」的核心重點為何？若不修法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？

總額預算制度20多年後醫院現況：要靠美食街、推自費才能維持營運

台灣醫務管理學會理事長、新光醫院副院長洪子仁，接受《信傳媒》電訪時先指出，台灣在過去健保實施總額預算制度近24年以來，已經看到總額預算制度下造成的結果，包含醫事人員薪資無法提高、跟工作量不成比例、年輕人不願投入醫療行業、醫護人員離開第一線、醫事人員走上街頭等現象。

「當年設立（總額預算制度）是為了解決一些醫療費用膨脹過快等問題，有其時空背景因素，但一個制度走了24年後，現在許多現象是過去沒有看到的問題跟缺點，甚至醫療機構在現行制度下，被迫去經營「美停企業」（美食街、停車場），必須靠業外收益、靠院長拜託各科主任盡量推自費醫療，才能維持醫院基本營運。」洪子仁無奈指出。

他強調，「現在討論這個，不是像薛部長說的要『破壞』制度，而是制度本來就該滾動修正，如果一個制度已經沒辦法解決現行遇到的問題，就應該透過修法、大家共同討論來解決問題。」

洪子仁進一步指出，過去的總額制度下結構有3個端點，第一是「政府」要扮演制定政策、辦法的角色，第二是「民眾」是醫療使用者，第三是醫療的提供者，「過去10幾20年，因為總額預算的成長率不夠，小於新藥新科技進步的速度，加上人口老化等因素，錢的成長率小於醫療利用的成長率跟點數的成長率，造成的結果就是會有缺口，而這個缺口就是用點值打折的方式來反映，那點值被打折反映出來的結果，在這三個端點裡面，全國的醫事人員和醫療提供者就得吸收這個差距，變成犧牲者。」

洪子仁也指出，醫療機構在現行制度下，必須靠美食街及停車場等業外收益、靠院長拜託各科主任盡量推自費醫療，才能維持醫院基本營運。（圖片來源／信傳媒編輯部）

健保修法無解？專家：可靠「4方法」解決財務問題

洪子仁直言，「這個制度政府看起來可以慢慢去改，因為跟他無關，他總額設定完後就結束了，對民眾來講只要看得到病、看病不會太貴，也覺得無所謂，可是大家沒想到這個苦果最後都是由醫事人員和醫療機構承擔。過去醫療機構本業獲利率平均還可以到7%或8%以上時，都還可以承受，但這幾年已經到了臨界點，這幾天很多醫院工會抗議調薪不夠，醫院其實很願意幫基層員工加薪，但錢從哪裡來？」

他提到，現在大部分醫院80%以上醫療收入是從健保來，但健保現在又被打折給付，就影響到醫院收入，「所以醫院成本是在增加的，但反向收入是向下遞延，中間的缺口越來越大，我們真的無法再承擔了。」

洪子仁也強調，現在這個議案的提出，不是不能討論的，「政府不要說會排擠其他公務預算、只能漲保費的話，如果繼續維持這個總額預算架構，政府應該負最終的責任，去承擔現在這些問題發生後，有什麼對策。」

他舉例，好比全都用公務預算來補貼？或是完全反映在民眾的保費匯率上？抑或是公務預算補一點、匯率增加一點、二代補充保費增加一點？健康捐、菸捐…等方式共同解決財務問題，「一個負責任的政府面對這樣的困局，應該要提出最終解決方案，而不是雙手一攤。」

韓國過去20多年調了17次健保保費，「我們只調了3次…」

針對修法恐排擠公務預算這點，洪子仁提到，世界衛生組織（WHO）在疫情前後已強調2次，為了要建構公衛體系和強而有力的醫療體制，各國政府在疫情過後一定要增加對醫療的支出，「如果政府要爭取成為世界衛生大會（WHA）的觀察員、成為WHO的模範生，為什麼不能回應WHO的倡議？請政府用公務預算來補醫療支出的不足，這才是真正支持WHO的具體作法。」

另外，他也強調，就算增加800至1000億預算，政府也不是沒有能力承擔，「這當中只有一個核心，政府有沒有把民眾的生命價值跟健康放在執政的第一順位？如果把這個放在第一順位，就算借錢也要來處理這件事。」

再來，針對一點一元是否就要提高保費，洪子仁表示這的確還有討論的空間，「如果今天衛福部認為應該緩步漸進，一下提高到1元有困難，那起碼先保障到0.92、0.93或0.95，這個經費就沒那麼多，且如果只提高到0.92、0.93，可能年底就不用調保費了。」

他進一步指出，韓國政府在過去20多年間，調了17次健保保費，「我們只調了3次，韓國目前健康保險的費率是6.47%，台灣是5.17%，如果在總統大選前三黨都說起碼跟韓國稍微對齊一下，把醫療支出GDP占比上升到8%以上時，起碼我們的費率也能往韓國的6.47%方向前進，早晚都要調保費，我們越不去面對這個問題，往後只會越痛苦，但如何降低調整後的影響，可以靠公務預算來補。」

醫界盼新政府上任履行「健康台灣」承諾

準總統賴清德日前在全台舉辦「健康台灣」論壇，並於會中提出10大建言和1倡議，論壇召集人、前成大醫院院長陳志鴻總結時，提到「開源」和「節流」兩策略，包括第一，政府支應健保的占比保費應從36%提高到38%；第二，部分不屬於健保的項目應該回歸公務預算去編列；第三，要適當調整二代健保的費率跟上限值，從1千萬提高到5千萬；第四，健保費率6%法定上限應修正。

洪子仁表示，現在寄望新政府上任後能落實健康台灣的政策，「在這個政策之下，我們提出這樣一個修正案就是希望政府跟醫界共同來面對這個問題，不能再只丟給醫界來承擔。」

選前藍營拋出補點值的政見獲醫界認可，綠營總統候選人賴清德也隨之拋出「點值不低於0.9元，朝1點1元邁進」的承諾，如今新內閣團隊即將上任，賴清德是否能履行承諾，醫界都睜大眼睛看其是否有魄力和承擔力改變現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