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刊文化- 港大學者趙凱聰看《欲骨查》定志向- 譚淑美- 訪談錄
2024年1月30日
譚淑美[1] 訪談錄[2]
趙凱聰(Michael Rivera),是香港菲律賓混血兒。他中學時在本地一間國際學校讀書,仍說得一口流利廣東話。年少時,因看過美劇《欲骨查》(Bones),他對人骨科學產生興趣;加上多國籍背景,讓趙凱聰想從事人類學研究。早年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,作為生物人類學博士的他,現職香港大學歷史系講師,專門從事人骨研究工作,範圍遠至600萬年前人類祖先。
以下訪問,Michael會講解如何透過人骨判斷死者的性別、年齡、健康狀況,以及古人類進化,如何從人骨透露各種生前訊息。他在本港參與了一個二戰時期美軍戰機墮落考古的工作,團隊從遺址中又發掘到什麼文物?
進入會議室,Michael向記者展示一套人骨教學工具。「首先,若要判斷歲數,我們可看牙床有沒有智慧齒,如果有,代表是成人;若上下牙齒磨擦得很厲害,代表年紀較大;年幼孩子不同歲數長出不同牙齒亦能做依據;頭骨也能推敲,譬如嬰兒顱縫很清晰,年紀愈大愈模糊,到60至80歲之間完全消失;性別方面,我們主要看盆骨,女性中間的窿會闊一點及圓一點;頭骨也有幾個位能分辨男女,以眼眶來說,女人偏尖,男人偏圓;下巴位置,男人線條粗獷,女人偏圓滑。」他強調,單憑這些分析,只能「估計」人骨偏向男或女,不能說「百分百肯定」。
骨頭會說話
人骨還可推敲死者生前健康狀況。「骨有沒有受感染呢?如瘧疾,可能會見到很多細孔。」他指一指眼眶及後腦位置說。
若檢查DNA,是不是可更快速地得到死者各類訊息?
「如果檢查DNA,就要從人骨採集樣本,通常用鑽機來提取50毫克人骨,這樣做會損壞人骨。因此,我會傾向另一些方法進行驗證。」Michael耐心地解釋。
趙凱聰做過的考古工作,主要地點在英國、荷蘭、菲律賓、泰國……「這些都是lab work,即是在實驗室研究已被發掘出來的東西。」以近期一次泰國考古經歷來說:「來自泰國多個省份發掘的人骨,有2000至3000年歷史,我們想知道前人遇到什麼環境困難、疾病。他們大部分生得較矮小,不論男女,成人身高只得約1.6米——不過,在原始社會,長得高大未必有好處,身處森林,身材很高的人,容易被植物纏繞後被困住……」他介紹說。
Michael亦研究過一組頗古老的人骨,遠至1.4萬年前。
「這一組人骨屬劍橋大學藏品,來自非洲的蘇丹。當地在1.4萬年前已有帝國規模,總共約20副人骨,由於環境乾燥,保存良好,部分人骨還有皮膚組織遺下,看起來像日本食物上會郁動的東西(編按:柴魚片)。我們看到他們的牙有些線狀凹槽,顯示兒童成長時代營養不足。」由於醫學不昌明,Michael指古代人通常最老僅活到30歲。
世上最知名的人骨,有一副被命名為Lucy。
聽到Lucy的名字後,趙凱聰滔滔不絕地解釋:「智人(Homo sapiens)距今約30萬年,但我的工作有的長至研究600萬年前的人類祖先,即是一些類似猩猩的動物,牠們慢慢變為兩隻腳走路,能使用工具,腦生得更大,然後發展出語言、藝術……Lucy屬於阿法南方古猿(Australopithecus afarensis),她大約200至300萬年前在世界上生活。」
Lucy於1974年在埃塞俄比亞被發掘,「發現她的頭、牙、手、腳、盆骨……從中顯示她好像能使用兩隻腳行路,但她的手仍有點彎曲,代表她不時會爬樹。科學家認為她能走路,因她的腳較長及腳掌格局帶彎曲,似智人(即有足弓部分)。猩猩的腳卻是扁平的。此外,Lucy頭骨下面中空位置直接向下,即與頸骨相連一同向下,與智人一樣,猩猩則是呈45度向外,貓狗更達90度,後者代表貓狗是用4隻腳行走!」
人腦容量發展又如何?
「600萬至800萬年前的(人類祖先)腦部約為300至350毫升;Lucy腦部相比現在仍算少,但都有400多毫升;被分類為『homo』(人屬)的人類祖先,即是約100萬年前,以巧人(Homo habilis)作例子,他們的腦容量增至800至900毫升。現在我們大腦是約1300毫升。」Michael詳盡地說:「不過,80萬年前的尼安德塔人(Neanderthal)腦容量平均為1350毫升,較我們大。可是不等於他們較我們聰慧,因他們全身都好大,腦更大也很平常。在菲律賓、印尼、南非,我們發現了一些身材矮小、約1.2米高的古人類祖先骸骨,他們應該與智人、尼安德塔人同期生活,然而別以為他們較蠢,因他們也有製造複雜工具,以及有儀式性的喪葬,他們腦容量僅300多毫升。因此,腦部大與小,的確與智慧相關,但也要看腦的哪個部位較大。」
本地考古行動
講回香港,趙凱聰近期參與比較大規模的考古行動,名為「復仇者計劃」。他先說計劃背後一段歷史,話說二戰時期1945年1月16日,美國海軍派出戰機來港,攻打日本的據點,「日軍掃射這些戰機,其中兩架美軍復仇者魚雷轟炸機在維港附近投下炸彈後,準備撤退時,不幸互相碰撞,在香港墮毀。」他以流利中文說。
事件造成5人死亡,一些飛機殘骸碎片十多年前被一名香港尋寶獵人發現,引發這次「復仇者計劃」。
數年前,本地包括趙凱聰在內的學者、專家、學生、義工約200人,在山上進行了一個為期12天的搜索計劃。「根據記錄,美國海軍於戰後已把屍體運回家鄉,在這些情況下,可能仍有手指骨遺下。因此,我作為專家就去做勘察工作,但最後我們並未發現人骨。」他憶述:「成員把部分機身碎片搬落山,準備做展覽,我們發現到比較重要的文物有:飛機海拔數值儀表、含編號的機件,後者能證明那是出事飛機。」
Michael其中一名當時參與計劃的同事Agnes認真地說:「『復仇者』是香港少數能夠讓公眾體驗真實考古發掘的計劃之一。我對於能活用考古知識,增補香港歷史而感到興奮、自豪。」
趙凱聰(Michael Rivera)小檔案
年齡:32歲
職業:香港大學歷史系講師
學歷:英國劍橋大學生物人類學博士
家庭狀況:未婚
撰文:譚淑美
[email protected][3]
文章: 《忽然文化》占飛--死後另一生命《忽然文化》占飛--靈魂和肉身《後不變期》余家強--旅遊難《微言芳談》王建芳醫生--聞「滋」色變《中藥世家》李思齊教授、研究員文芊--從《不氣歌》悟養生《泌尿心跡》魏浩然醫生--排尿暈厥《訪談錄》譚淑美--港大學者趙凱聰看《欲骨查》定志向《訪談錄》譚淑美--電視劇真實程度《星級餐廳》區佩嫦--東瀛過江龍 牛白湯拉麵《食家講場》Walter Kei--深入清酒酒藏「見學」《場內場外》球千仞--路遙知馬力 高普Walk Away主要足球賽程贏波送紅酒《體壇短打》--劉慕裳巴黎站摘銅《體壇短打》--陳肇鈞領軍戰省港盃《體壇短打》--塔吉克亞洲盃入八強《體壇短打》--埃及非國盃出局《體壇短打》--基羅納反超皇馬《體壇短打》--迪祖高域仍居「世一」《體壇短打》--Taylor Swift勢赴超級碗《人云我云》馬揮--淫奔之詩《視線所及》陳兆祥--創作與製作不同步《畢如一見》畢雙雙--好事常常有《麗都美識》陳頌紅--最緊要夠大每一個作用力,都有同等而相對的反作用力。──英國物理學家牛頓《盡付笑談》毛羨寧--野心打造科學城《非一般翔》翔名生--黑心居酒屋《琉璃火》徐詠璇--兩天799《思覺字療》孜然--斷捨離出土玩具《兩個墟》直子--唔聽話
References
譚淑美 (search.hkej.com) 訪談錄 (search.hkej.com) [email protected][no_relate_sql.name;block=a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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